孙氏家族还不乏艺术人才。然而,孙家的艺术人才中,故事最动人、情感最缠绵的,还是女画家孙多慈。
孙多慈的父亲叫孙传瑗(养癯),曾任大学教授、教务长,还曾是孙传芳的秘书、国民党安徽省常委,其母汤氏是某女校校长。孙多慈姐弟三人,她是老大,从小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,17岁时毕业于安徽省立第一中学高中部。
1930年9月,孙多慈赴南京中央大学美术系充旁听生,时值著名画家徐悲鸿出任美术系主任,常亲自授课,孙多慈遂成为徐悲鸿的学生。徐悲鸿很快发现了孙多慈与众不同的才华和悟性,认为如此出众的女学生实不多见,就格外用心地培养她,时常在课余约她来画室观摩,并为她个人画像,谁知日子一长,一场艰难而痛苦的“师生恋”就拉开了序幕。徐悲鸿那时的太太蒋碧薇闻讯后大发雷霆,一方面在家里向徐悲鸿发难,另一方面指使人对孙多慈进行人身攻击。不是把她的名字写在黑板上,加上不堪入目的秽语加以诋毁,就是用刀把孙的画作捅破,并恫吓她:“我将像对付这张画一样对付你!”
1931年7月,孙多慈以第一名的成绩正式考取了中央大学美术系。在以后的4年里,虽然徐悲鸿很少在南京逗留,但蒋碧薇并没有放松对她的攻击,孙多慈只能百般地忍耐。然而蒋碧薇越是闹得凶,徐悲鸿越是对她不感兴趣,感情的天平越向孙多慈倾斜。他曾画了一幅“台城夜月”图,把他和孙多慈都画入其中了,两个人一个席地而坐,一个侍立一旁,洁白的纱巾随风飘动,天边正高悬着一轮皓月。可惜这幅画被蒋碧薇发现了,被她撕成了碎片。在孙多慈完成大学学业时,徐悲鸿原打算带领全班同学赴苏联参观学习,然后趁机送孙一人赴法国深造的,但这一计划最后被破坏无遗。
后来徐、孙二人不得不各奔东西,中间全靠徐的好朋友舒新城来为他们传递信件。他们在信中互诉离别之苦。徐曾绘《燕燕于飞图》赠孙,画面为一古装仕女,满面愁容,仰望着天上飞翔的小燕子出神,上题:“乙亥冬,写燕燕于飞,以遣胸怀。”表示了对孙依然是一往情深。孙则寄一粒红豆给徐,不着一字。徐见红豆触景生情,即以“红豆三首”为答,其诗中曰:“灿烂朝霞血染红,关山间隔此心同;千言万语从何说,付与灵犀一点通。”“耿耿星河月在天,光芒北斗自高悬;几回凝望相思地,风送凄凉到客边。”“急雨狂风避不禁,放舟弃棹匿亭阴;剥莲认识中心苦,独自沉沉味苦心。”
抗战爆发后,孙多慈一家辗转流徙到了长沙,徐悲鸿终于得以抽身出来到长沙与孙见面,并将孙的全家接到桂林,而且为孙在广西省政府谋到一职,这段时间也许是他们在一起最愉快的日子,他们常常一起去漓江写生,两人均创作了不少作品。几个月后,徐悲鸿在《广西日报》上刊出了一则与蒋碧薇脱离同居关系的启事,他们的朋友沈宜申拿着这张报纸去见孙的父亲,想极力促成徐、孙的婚事,谁知孙老先生竟坚决反对,而且带着全家离开了桂林,转往浙江丽水。一向软弱又内向的孙多慈在此关键时刻屈服于父亲,在丽水的一所中学任教。后来,徐悲鸿应邀去印度讲学,一去四五年不归,直到1942年春才回国,而这时的孙多慈,已迫于父命,嫁给当时浙江省教育厅厅长许绍棣。许40来岁,正丧偶待续。徐悲鸿于次年认识了廖静文,后来娶廖静文为妻。
孙多慈在艺术上有自己的追求,三十年代后期已扬名天下了,1936年中华书局为其出版了第一本素描集。第二年在安徽举办了个人画展,1949年在上海慈淑大楼又举办了个人画展。解放前随丈夫到了台湾,任台湾师范大学艺术系主任,五十年代赴美国和法国进修,在台湾又举办了个人画展,受到了极高的评价。
1953年9月,徐悲鸿在北京病逝,噩耗传到台湾时,蒋碧薇正去中山堂看画展。在展厅门口当她刚签好名字一抬头,正好孙多慈站在了她面前,这对几十年前的情敌,一时双方都愣住了。后来还是蒋碧薇先开了口,略事寒暄后就把徐悲鸿逝世的消息告诉了孙,孙闻之即刻脸色大变,眼泪夺眶而出。她怎么也不会料到,这是蒋碧薇惟一的一次与她对话,竟是告诉她徐悲鸿的死讯!
七十年代初,孙多慈患了乳腺癌,曾三次飞往美国手术,仍无效,于1975年2月,病逝于她的好友吴健雄博士的家中,享年63岁。 |